今年以来,现实主义中国电影市场加速回暖,代的电影春节档以67.58亿高票房居春节档影史第二位,变导北京让整个电影市场都深切感受到了观众对于好电影的演仍渴望。在当下的坚守节市场环境下,具有悠久现实主义传统的传统国产电影越来越被寄予厚望,近年来也有不少爆款作品都是国际出自这一类型。但“现实主义”并非一个电影类型,现实主义没有套路,代的电影如何拍好一部取材于现实题材的变导北京影片仍然是常谈常新的话题。

4月27日,演仍在第十三届北京国际电影节举办的坚守节“电影强国——现实主义电影作品的探究、追求和打造”论坛上,传统导演尹力、国际冯小宁、现实主义路阳、董成鹏(大鹏)、新加坡导演陈哲艺以及演员谭卓结合自身创作经历,对这一“老”话题进行了“新”讨论。

“我们要把视角对准现实生活,用我们的影像把它记录下来,就像现在的我们回看80年代的经典电影一样。后人过了五十年、一百年,也能透过我们的影像了解这个时代。这样,这一代电影人才有留存、有纪录、有担当、没有缺席。”尹力说。

导演尹力。图片来源:北京国际电影节

作为中国第五代导演的代表人物,尹力的作品尤以“现实主义“见长,他将镜头对准千千万万的普通人及其背后的大时代变迁上,《云水谣》更是在国内各大电影节屡获提名,开创了当年主旋律电影的新拍法。在他看来,现实主义对中国电影人的影响渊远流长,既是一项电影创作的优良传统,也为国产电影在世界舞台上赢得了荣誉。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已经向世界敞开了大门,但电影每年的产量很低,也就是60多部。”尹力回忆,“(我们)去参加三大电影节没有(合适的)片子送,就把三四十年代拍的一些黑白片——《乌鸦与麻雀》《渔光曲》《一江春水向东流》《风云儿女》——送到了威尼斯。没有想到意大利的影评人和观众非常惊艳,他们说中国上世纪40年代末拍的那些黑白影片,完全可以和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的那些经典影片如《偷自行车的人》等媲美。”

但是现在年轻导演们所处的时代和面临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全国银幕数达到了8万多块,3D、IMAX、全景声等新技术也占据了越来越高的市场份额,对电影人的影响越来越大,尹力称这一时期的国产电影创作为“跨越式发展”。在他的观察中,现实主义传统并未因此而减弱,相反“更加贴近现实了”,在表达现实中有一种“毛茸茸的质感”,甚至是“刺痛感”,例如饶晓志的《无名之辈》、文牧野的《我不是药神》和大鹏的《保你平安》等。

“现实主义传统,第一是不回避现实,第二是面对现实。”尹力说,“作为一个艺术家要有敏锐的目光和对现实生活本质的捕捉。普通人随风即逝的东西,你可以把它变成题材,还可以把它变成特写,将其定格,呈现给观众。”

这就是中国电影现实主义的源头,但新的时代背景下,“现实主义”的内涵也发生了微妙的演变。“现实主义”从诞生之始就是“批判现实主义”,从巴尔扎克、托尔斯泰一直到高尔基都是如此,但最近几年学界有了“温暖的现实主义”这样的提法,尹力认为这“暂时是一种变通的方式”,因为“这个残酷的社会现实,在生活中让每一个人都会产生共情”。

“两个多小时在黑暗当中你暂时离开现实的残酷,而代之以内心的温暖,这种逃避恰恰成为人们愉悦心理的一个很好的所在。当你在现实生活中遇到很多问题无法解决的时候,电影或许能够提供这样的方案。”他以自己三年前拍摄的电影《没有过不去的年》为例,“一家子过个年都过不成,人人都在忙,似乎人人有了房子还要换公寓,有了汽车还要换豪车,永远忙不完的每一个人,永远回不到大家庭的感觉。社会生活解决不了,我们能不能回到美丽乡村?美丽乡村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精神建筑,现实中今天农村的关键词已经变成了‘空巢老人’。社会解决不了的问题,电影其实也解决不了,但在黑暗当中,导演用2个小时可以短暂的解决一会儿——现实主义永放光芒。”

导演冯小宁在论坛上。图源:北京国际电影节

冯小宁导演则提到了中国传统文化对于电影人的滋养,以及如何从新的社会现实中汲取灵感。特别是后者,令他感触良多。“现在老百姓每个人几乎都在拿着手机拍自己的短视频,就像一片繁荣的山——尤其是据说现在横店全都是在拍短剧,全是短剧。其实我们现在的大众创作、老百姓拍的很多很多短视频,就像是小草,而当千千万万的小草特别繁荣的时候,树就容易长出来。给你感动的那些民众都是普通的导演、演员、摄影。”

被CUE到的大鹏也更加具体地分享了自己这些年来电影创作的心路历程。他的作品基本都是从自己的实际生活出发,在熟悉的领域去创作,如电影《缝纫机乐队》的灵感来源是因为他以前组建过乐队,而《吉祥如意》的故事则是植根于他的家乡记忆,拍摄了一家人如何过年、如何突然面临亲人的离去。

他直言“喜剧创作是我的一个抓手”,作为导演的自己借喜剧之手去讲述源于现实的故事。“它像一个拐杖,如果没有了喜剧的包裹,我也许搞不懂怎么去讲述这个故事。”但大鹏认为“喜剧”只是一个特点,而不一定是个优点,“喜剧让观众短暂获得了快感,但走出影院之后不一定有收获,所以我慢慢地也在反思。当我真正有机会去从事电影的创作和表达的时候,就越来越有羞耻心,对自己有更高的要求。到了《保你平安》就有点逐渐脱离自己的实际生活了。”

导演大鹏在论坛上。图源:北京国际电影节

大鹏讲述道,这部作品创作的想法,来源于2020年他在网上浏览到的杭州一女子取快递被人拍照造谣的新闻事件,他捕捉到了这一社会话题并进行创作。“喜剧是一个敲门砖,让我有机会从事电影工作,可是慢慢我也在反思,我不希望自己的角色只是单纯让人发笑,而是希望自己电影中的人物更像是现实当中能够遇到的人,所以《保你平安》不再是简单、粗暴、直接奔着喜剧结果去的剧情走向。”大鹏说。

相比之下,陈哲艺的分享则更加反观创作者的内心。自处女作《爸妈不在家》一举在戛纳夺得金摄影机奖之后,陈哲艺一直被认为是新晋的华语电影代表人物。尽管是新加坡人,但中国影迷对他颇为熟悉,对他的作品也颇为推崇。他屡次携作品来中国参加各大电影节,《热带雨》更是一举在2019年的平遥国际电影展拿下三项大奖,其中包括“费穆荣誉最佳影片”。之后,他也并没有把自己的创作局限在亚洲领域,而是将视角投身向了更加具有全球性和多元文化背景的故事。

陈哲艺在论坛上。图片来源:北京国际电影节

作为今年北京国际电影节的“焦点影人”,陈哲艺把自己的最新作品《漂流人生》带到了中国,这部电影讲述的就是一位利比亚难民的故事。与此同时,他还有多部合拍电影项目正在进行中。他的每部作品都带有浓郁的现实主义风格,但又不同于国产电影。不论怎样,他一直都觉得“拍电影真的挺难的”,这取决于你对电影的态度。

“电影应该是越拍越谦卑,才可以把人的姿态、人的情感、人真正的这个状态拍出来。我很喜欢坐地铁、坐公交,为什么?因为我喜欢观察人,我想看人,而且很多时候我观察的一些,哪怕是一堆妇女在吵架什么的,几年后那一段可能对白、我看到的那一幕,可能就会坐落在我接下来的一部电影里面。”即使作为可以“摆布”角色、拥有“上帝之手”的导演,他不想把自己变成高高在上的“神”,因为“神看不见人”,所以他永远把自己放在很卑微的一个角度去看。

这大概也是现实对于创作者的一个约束,但要想拍好一部现实主义风格的影片,也并非全然无解。

“电影真的太容易拍坏了。所以我每次进组,都不会跟我所有的主创说,‘来,我们一起把这部电影拍好,我们会拍一个很伟大很棒的一个作品’。我经常警告大家,‘我们这次最好是不要把这个作品拍坏,因为只要你会担心会把作品拍坏,你可能就机会把它拍好’。”